谷晨说到此,目光之中呈现出一股无比的欣慰之色,他用着深陷在目眶之内的双目,盯视着裘孝天,又点了点头才接道:“有了你这么一个如意的弟子继承我的衣钵,我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? “孝天!你不要伤心!师父并不会就离开你的……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“在以后的日子里,我只是不能像往常一样的行动了,我只能终日的靠坐着……可是!我并不会就死,我仍然可以说话……” 孝天闻言后,心中多少总觉开朗了一些,不由叹了一口气道:“可是师父,那种日子怎么过啊……” 谷晨笑了笑道:“师父不像你,这种日子,我早已习惯了,这三十年地洞之中的生活,同现在这种瘫痪又有什么不同之处?……” 说着话,鬼见愁谷晨,努力的振奋了一下精神,他略为一运行血脉,除了“心腑”和“志堂”“灵台”“脑户”“太阳”各处大穴,尚能通畅之外,全身各穴俱已闭穴不通。 他知道,果然是不行了,今后的岁月,他几乎不敢多想,那种滋味,几乎还不如死了的好! 可是,人除非是到了最后的关头,很少有不愿意活的,就拿鬼见愁谷晨来说,也是一样的。虽然他认为自己已形同废人一般了,可是他仍然内心寄托着,要以本身已成的数十年所培炼成的吐纳功夫,把本身上那些既已关淤,而不可能再打开的穴门打开,使自己能活动自如。 这不过是他的痴想和希望罢了,没有希望的人生,恰如失去源头的泉水,人们永远是为着希望而生存的,即使他们所希望的,已经接近为幻想,可是他们本身却不有自知,依然是这么期盼着,期盼着能够有实现的一天。 鬼见愁谷晨运行了一会气血,不由长叹了一口气,他看了看孝天道:“孝天!我不能再回到那方真人洞府中去了……那些美丽的环境,对于我已是无用的了……同时……我……也不能去了!” 裘孝天不由怔了一下,悲伤地道:“师父!我可以背你下去……一点也不会令你难受!”谷晨抽缩了一下瘦长的双腿道:“孩子!那不必了……我如今已如风中残烛,一点也经不起波折了……我还是留在上面吧!你可以下去……” 孝天当时咬了一下牙,感慨地道:“师父既在上面,弟子也不想独自下去了……还是在上面好些!” 谷晨本想再令他下去,可是当他接触到孝天脸上真挚的表情,不由得他把到口的话忍住了,同时在他心中,此时也是多么的需要着这么一个徒弟,常在自己身边啊。 因此,他只是望了望他,遂即叹了一口气,不再说些什么。 裘孝天此时把他发僵了的身体,扶得坐好之后,怔怔的坐在一旁的石壁上,心中不由暗暗在想,祸福之与人,真是一刹那之间的事情,谁也不能事先加以意料啊! 荒芜的斜阳道上,一匹黑色的倦马,驼着一个疲惫的年青侠士,他无力的用双手按在马背的皮鞍之上,一任那倦马无力地向前走着。 从他那仆仆风尘和疲劳的身体上看来,这青年不知跑了多少路了。 他不停的在想:“没有用了……她是不会在的……唉!看样子,我是要输在那雷鸣子闻继天手中了……” “他一定早已找到了蝶仙,而得到了那姑娘了!” 这么想着,他更失望,他甚而灰心得连眼皮都懒得睁开来看一看。 因为所接触的一切,全都是失望啊…… 那匹黑马,忽然停步不走了,仰首长嘶了一声,噗噜噜打了一个喷嚏。 年青人才无力的睁开了双目,他发现自己竟是走到了一处泥沼的边沿。 跨下坐骑,不时的想往泥沼中试蹄,却是欲行又止状,吓得他慌忙翻身下了马,死劲的把马头又拉了回来,暗想:“好险呀!要是走进这泥沼之中,那可连命也没有了……” 他抬头看了看天,六月的娇阳,虽然已剩下了落日的余晖,可是在这苗疆的荒野山林之内,仍是感到暑气袭人。 年青人皱着眉毛,长长的吁了一口气,自语道:“余燕青啊……看来你是走上绝途亡路了……就是眼前这一片山地,也不知要走上多久啊!” 他把马绕牵到了一片树阴之下,由马背上解下了一包食物,疲倦地坐在树下。 那匹马也弯下了颈子,嚼食着地下的青草,不时地扫着长尾。 余燕青吃了几个饼干,就着卤干了的牛肉,喝了几口水,这些食物,除了能使他感到肚子不再饥饿以外,他再也找不出别的好处了! 慢慢他闭上了眼睛,竟自昏沉沉的睡了过去,也不知什么时候,他耳中听到一阵极为尖锐的喘叫之声,由身前的林中传出。 余燕青慌忙的睁开了双眼,由地上翻身而起。 此时天已暮色,四下昏沉沉的一片。而那断断续续的呼叫之声,竟是一个女人的口音,连续的呼叫道:“救……命……吉里格……吉里格……” 燕青虽不懂那“吉里格”是什么意思,但是他分明听出是有人在叫救命! 于是他振奋了一下精神,足尖点处,倏起倏落地直往那发声之处,飞纵了过去。 当他扑过了这丛树林,才意会到,那呼救的声音,就是由方才那泥沼之中传出。 余燕青不由大吃了一惊,正当他尚在怅望之时,那娇喘的声音,用着颤抖的汉语道:“我在……这里……快救……救我……” 燕青慌不迭腾身飞起,已经纵身在一棵极高的树身之上。 果然他眼中看到,方才自己勒马的那个泥沼之中,正有一个少女,深深的陷在泥浆之中。 因为这少女尚在拼命的挣扎,所以愈陷愈深,已到了少女的胸部。 燕青不由大吃了一惊.他慌忙由身上取出了一串绳索,跟着飘身而下,直向那泥池之边扑奔了去。 他一面跑着,一面叫道:“姑娘你千万不要动,我这就来救你了!” 他说着话,把手中绳索打了个圈套,抖手一掷,不偏不倚,这绳圈,正套在了少女的身上。 那少女只是无力娇喘着,几乎又吓得哭了起来,她死劲的抓着燕青递过来的绳子。 燕青只是运替着双手,不一会,已把这女人拉上了岸,少女脸朝下扒伏在草地上,喘成了一片,她周身已染满了泥泞,看来却是狼狈不堪! 余燕青不由叹了一口气道:“以后走路要小心一点……这种池沼,尤其是要小心,愈动愈往下沉……” 可是他的话尚未说完,那少女忽然抬起了头,喘道:“谢谢你,先生……” 燕青就觉得目光突然一亮,尤其是少女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即使是在夜晚,也同样放射着明媚的光,他的语音不由中途顿住了! 于是他咳了一声道:“你先等一等,我去找一点水,给你先冲一冲……” 燕青说着话,正想回身就走,可是那少女却娇喘道:“不必了……还是我自己去洗一洗吧!” 她说着一面由地上挣扎着往上爬起,看来似甚吃力。 燕青不由赶上了一步,伸出右手,想去扶这少女一把,可是那少女忽然娇躯往回一闪,余燕青竟扶了个空,却闻那少女娇喘道:“不要挨我,我自己会走!” 余燕青脸一阵红,他苦笑了笑,心想自己一番好意,这少女居然把自己当成浮浪之流,当时剑眉一挑,忽然他心中一软,心说算了,对方一个少女,有理也给他说不清,自己失望灰心之余,还是少惹麻烦的好! 他想着不由抬起了头,对着这少女苦笑了笑道:“姑娘你可小心着一点,晚上林子里可黑得很,我只是怕你失足跌倒,既然姑娘自己能走,那当然最好了。” 他说话之时,那少女一双秋水也似的眸子,始终凝视着燕青。燕青说完话,正要转身而去,却闻得那少女,轻轻叹息了一声道:“先生!你回来……” 燕青不由怔了一下,慢慢回过身子,却见少女嘴皮动了动,半天才呐呐的道:“如果你愿意……还是请你陪我去好了……我并不是怪你……只是……” 燕青怔了一下道:“只是为什么呢?” 少女忽然泯嘴笑了笑。余燕青不觉心中坪然一动,那少女遂低下了头道:“我们苗族的女人是不许随便和男人接触的……” 燕青闻言心中一惊,暗忖真看不出,这少女竟是一个苗女,苗女有如此姿色,自己还真是第一次见过,当时闻言也不由笑了笑道:“那么你又为什么把我叫回来呢?” 少女低下了头,低低的道:“可是我发现你不是一个坏人,而且又是我的救命恩人……我……” 燕青笑了笑道:“好了,现在不要说了,我送你去找一个地方洗一洗好了!” 这苗女用手往山那一边指了指道:“那边山涧之下,有一个水潭子……” 燕青点了点头道:“好吧!我们走吧!” 说着转身率先而行,可是当他走了十几步之后,才发现那苗女,在后一跛一跛的跟上,燕青不由皱着眉毛问道:“你莫非是受伤了!” 这苗女点了点头道:“右脚跌伤了!” 燕青不由叹了口气道:“唉!那怎么走呀?路还有这么远!” 少女一声不吭的低下了头,燕青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,方才为了救这苗女,早已弄得泥浆满身,当时不由叹了一口气道:“反正我衣服也脏了,还不如我背着你去好了……” 少女惊异的抬起了头,像是吃了一惊,燕青看在眼中,不由哭笑不得,当时走近她身边,正色道:“姑娘,你放心,我是一个练武的人,我只是想救你,你不要怕,等你洗完了澡,我把你送到你家门口,我就走,你放心好了?” 那苗女用着一双光亮的大眼睛,滴溜溜的在燕青脸上直转,燕青才看清了这姑娘真是好一付面容,柳眉杏眼,瑶鼻樱口,尤其是那披散在颈后的一头秀发,又黑又浓,月光之下,直如嫦娥仙子也似,真看不出,如此姿色少女,竟是会出身苗族。 余燕青看在眼中,心内虽感慨万分,可是此时他一颗心,早已为蝶仙所占有了。 虽然他觉得眼前这小女,是那么美,那么甜,可是他看在眼中,竟没有起一丝向往之心,只是增加了他对这少女的同情与怜悯之心。 这少女容燕青说完了话,忽然像桃花也似的笑了笑,她眨着那双美丽的眸子道:“你真是一个好人,你看,你身上衣服,都已被我弄脏了,等一下你也洗一洗好了……” 燕青见她这一笑,直如桃花开绽也似,尤其是在她那娇嫩的小脸之上,掀起了两个浅浅的酒窝,一时真令人为之神驰。 燕青想了想,也实在觉得自己有洗个澡的必要,当时也笑了笑道:“好吧!那么,我快背着你走吧!” 那少女闻言,果然羞涩涩的往燕青背上伏去,忽然她又后退了几步,娇笑道:“真糟糕!我没有衣服,等会洗好了,我穿什么呢?” 余燕青不由一怔,他想了想道:“你家离这里远不远?” 这少女用手往后指了一指道:“绕过这片树林,再走一里多路,就到了……” 燕青想了想道:“好吧!那干脆我送你回家去好了,我那边有一匹马,你可以骑我马去!” 这少女笑了笑,却没有说话。燕青忙纵身往那山后驰去,他听到少女口中惊叹的叫道:“啊!他是个会武的人啊!” 余燕青纵身到自己的马前,把它拉近到少女身前,这少女先不顾得上马,只是痴痴的看着燕青。余燕青被看得不大是味,尴尬的一笑道:“姑娘快上马吧!” 少女嫣然一笑的,翻身上马,一面却笑眯眯的对余燕青道:“你的本事真好……先生!可不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?” 燕青不由想了想道:“我姓余,名字叫燕青,姑娘你呢?” 少女脸色微微一红道:“我叫云娜,我们苗人没有姓的。” 燕青重覆了一遍云娜二字,一面却牵着马,直往少女方才手指处走去。 似如此走了半天,谁也没有向谁说话,云娜在马上忽然想起一事,笑问道:“余大哥!” 燕青不由一惊,心说这女孩口改得好快,想着由不住突然转过了头。 云娜方笑着要说什么似的,燕青这么突然回头,她不禁中途把话止住,脸红了一下,遂低下了头,用着极低的声音道:“我这么叫你好么?”燕青不由才惊觉的笑了笑道:“啊……可以!可以!” 云娜才回笑的转动娇舌,道:“天这么黑了,你一个汉人,来这里做什么?……当心遇到了铜罗族的野苗,你可活不成了!” 燕青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,一面前行着,一面道:“姑娘,我有我的事.一时也是跟你说不清楚,说起来,话太长了!” 云娜在马上垂下了头道:“余大哥!到底是什么事呢?” 燕青不由竟一回头,那姑娘像月亮也似的嫩脸,就在他颈边上,从她樱口之中,所喘出的热气,一丝丝都传人了他的颈子里,他觉得热热痒痒地。 燕青不禁心中一阵剧跳,的确!在他生命之中,除了蝶仙以外,他没有再接触到其他任何的一个少女,虽然他立心纯洁。 可是这种粉颈交垂,吹气如兰的情调,也不禁使他内心怦然而动。 他慌不迭又把头转向了前方,顿了顿,才回答云娜的话道:“我……我是找一个人……” 云娜口中哦了一声,少顷又道:“这苗疆之中,莫非还有你要找的人么?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?” 燕青不由咬了咬嘴唇,心想这姑娘可真爱管闲事,老问人家不愿说的事。 可是对方既问,自己又不好不回答,当时长叹了一口气道:“她是一个汉人,已经来苗疆有好几年了……” 忽然他心中一动,暗想云娜既是当地苗女,也许她知道蝶仙的下落也不一定,我何不问她一问呢? 想着不由顿时站住了脚,回过头来叹道:“姑娘!你可曾知道,这苗疆内,有一个老婆婆,带着一个年轻的少女,住在哪里么?” 云娜仰脸想了想,摇头道:“我没有见过……余大哥!她们是什么人?” 燕青不由失望的叹了一口气,摇了摇头道:“姑娘!这是我的一件伤心事,你不要再问了,我还是快些把你送回去吧!” 说着这一人一骑,已经转过了眼前山坡,少女在马上,玉手轻拂,一指前面不远的一个山窝道:“我家就住在那山下面,马上就到了!” 燕青忽然止住了脚步,他看了看马上的云娜,含笑道:“姑娘,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,好在离你家已很近,你还是自己回去吧!” 不想那云娜却在马上嫣然一笑道:“你看你身上,也全是泥,还是到我家去,洗一洗,换一换衣服吧!” 燕青摇了摇头道:“我这陌生汉人,不便打搅你们,谢谢姑娘你的好心,我想我还是这就走的好!” 不想那云娜忽然一把握住了燕青的手,她脸上散着无比的情意,道:“余大哥……你来吧!你看你的马也被我衣服弄脏了……还是到我家去换一付吧!还有我哥哥和父亲,一定也喜欢见你的……” 燕青心中果然动了一动,他微微皱了皱眉道:“我记得你们苗人,一向是讨厌汉人的,我想我还是不要去的好!” 云娜闻言已翻身下马,她小声道:“我爸爸最敬佩的是你们这种有本领的人,我想他们一定是非常欢迎你的!何况你又救了我的命,你可以放心!” 燕青本身本就有几分动了,此时闻言抬头想了想,不由笑道:“好吧!那么我就打搅你们一次吧!” 云娜不由大喜,她率先的往前走着,燕青在后牵着马跟着,绕过了这片树林,果然见数十幢石室,散落在对面石涧之中。 时当初夜,这些石屋之中,都燃起了灯,乍看起来,就像是无数颗小星,明灭在山林之中,甚是美观。 云娜回过头来,对着燕青笑了笑道:“我的家就是靠着山的那一家,我们快点走吧!” 燕青不由随着云娜的脚步,足下加快了步法,身后那匹黑马,已摇首扫尾跟着走来。 二人正在前行之际,忽见眼前火光一闪,有两个持火把的苗人,直朝着二人走了过来,其中一人,举起火把向二人照了一下,用着生硬的苗语说了一句,云娜不由咭哩咕噜对着二人说了一遍。 二苗人脸上神色大转,不时的翻着那双怪眼,朝着余燕青上下的望着。 云娜用手指二人道:“他们的名字是蚊三男和赤米西,我已对他二人说了,你很有本事!” 燕青不由皱了一下眉,心说这是什么名字呀?当时忙笑着向二人一抱拳道:“久仰!久仰!方才云姑娘的话,实在不敢当!” 无奈对这两个人来说,无疑是对牛弹琴,那蚊三男猛然伸出一双大手,霍地直往燕青双肩上,猛拍了下来,云娜正要开口解说,不想燕青是何等身手,他却不知道这是苗族中,对于佳宾的一种礼节,只以为是这蚊三男,有意向自己下毒手。 当时不闪不动,容得这蚊三男,一双肉掌,已眼看拍在了自己双肩之上。 燕青才猛然向下一沉肩,用“白猿献果”的手法,突然两臂向上一伸,正刁在了这蚊三男的一双手腕之上,略微的用了三成劲,向身后一扯,口中道声“去吧!” 可怜这蚊三男,本是一番好心,向对方表示敬意,却不料人家会来这一手。 一时口中哟哟连叫了几声,偌大的胴体,竞随着燕青这种猛送之势,一连摔出了八九尺,“噗通!”一声,摔了个狗吃屎。 蚊三男口中被摔得怪叫了一声,只见他在那山地上猛然一个打滚,已经又翻起身来,倏地一个转身,伸出蒲扇大的一双大手,直向余燕青扑了过来。 燕青将身形向下一蹲,方想以掌力把蚊三男来势击回,那云娜已不由急得大叫道:“余大哥!你错了,他是在和你亲热呀!” 她一面扑了过去,把蚊三男拉住了,连声的用着苗语,在向他解说着。 余燕青听她这么一叫,不由恍然大悟,忙收回欲击而出的双掌,闪身一旁。 此时那蚊三男,也已为赤米西硬给拉住了,他那双眼睛,几乎都要冒出火来了。 余燕青不由深感惭愧的,走近了一步,向着那蚊三男双手抱拳道:“方才都怪小弟无知,尚请原谅我的唐突才好……” 云娜忙用苗语,把燕青的话转了过去,那蚊三男总算还是一个明理之人,当时只是怒视了燕青一眼,独个儿扭脸就往回走。 另一苗人赤米西,也转身举火而去。 余燕青不由怔了一怔,一时心想好没情趣,望着云娜苦笑了笑道:“我真冒失!唉!这可怎么是好呢?” 云娜不由微微一笑道:“不要紧。他们一会就会好的……真想不到你的本事这么大,那蚊三男在本族之中,一向是臂力最大的一人。却不料只被你一拉,就摔了一个大斤斗!” 燕青摇头叹了一口气道:“唉!真是太冒失了,我还不知贵族竞有这么一种礼节,你怎么也不早告诉我一声?” 云娜伸出舌头,缩颈一笑道:“我的天!你倒是听我说呀!人家话还没有出口,你已经把他摔出去了!” 她说完这话,见燕青垂丧的神情,不由笑道:“你也不要再难过了,我们快回去吧!你看,父亲他们都来啦!” 燕青不由大吃了一惊,忙一抬头,果见不远处火把通明,走来了一大帮子人。 为首之人,是一个身穿锦服的微高的老人,在他身旁尚偎着一大伙人,一行人用着轻快的步伐,直向余燕青和云娜这边走来。 燕青不由怔了一怔,小声问云娜道:“怎么会这么多人?哪一个是你父亲?” 云娜微微一笑,小声道:“第一个老人就是,他是这地方的土司!” 燕青这才知道,原来她父亲竟是这一族的土司,不由微微怔了一下。 云娜早已经含笑跑了上去,那老人笑拉着她的手,望着云娜身上直皱眉头。 燕青远远听云娜用着苗语,在向他父亲说着,并且不时的尚用手,往回指着。 随后这一大伙人,直向燕青处走近,余燕青忙牵着马迎了上去。 尚没走近,那为首老人已笑着走近,猛然伸出双手,直往余燕青双肩之上猛拍了下来。 燕青知道这是对方亲热之意,一任这老土司双掌拍上,就觉得这老人,一双热热的手,抓着自己的双肩,一阵乱摇,他口中嘿嘿的笑了几声,又咭哩咕噜的讲了几句苗语。 云娜却在一旁笑道:“爸爸!他不懂苗语,还是用汉语来说吧!” 这老土司,似乎怔了一怔,才改口笑道:“多谢壮士,救了小女一命,尚请赐告尊名,以志怀念!” 燕青不由心中一惊,他想不到,这外相极为苍老的苗人,竟能说得如此一口好汉语,尤其令人惊异的是,而且词意甚佳,像似有相当学识的人也似。 当时慌忙向老人抱拳道:“小可余燕青,一时路见令嫒失足泥沼,救人之事,人人得而为之,实在不敢当谢,老伯太谦虚了!” 这老土司闻言不由哈哈大笑,一把拉住了燕青的手道:“先生如无事,尚请至草舍一谈如何?就使令小女沐浴更衣之后,再当面拜谢救命之恩,万望先生勿再推辞才好!” 燕青口中连道:“不敢!不敢!” 已由不住为老人拉着手往回走去,此时一大批人手持火把,由身后围拢了来。 燕青见皆是些赤着上身的苗人,一个个膀大腰圆,扎结栗肉,看来凶猛十分。 老土司向四下诸人,笑嘻嘻的用苗语说了几句话,四下众苗人,立刻都哄叫了起来。 余燕青见一刹时,自己身侧已围满了数百苗人,俱都向自己挥手示意,不由慌了手脚。 老土司见状,哈哈大笑,遂向燕青道:“他们都在向你欢呼,欢迎你的莅临!” 燕青见眼前场面,至为热烈,一时暗想:“想不到这苗族之中,人情亦如此温暖,我还以为他们一向是歧视汉人呢!” 老土司又用苗语说了半天,这群人才让开了一条路,燕青才跟着那土司,一路由人群之中走了出去。 他手中那匹马,也早由苗人接了过去。余燕青这一随着这老土司走入,才发现眼前地势,并不如方才自己所见的那么小。 在这一列石屋之后,那广大的森林旁边,少说也有近千家以上的苗民,错落在整个山谷或林中,在这些住户之四周,都有一道石林围绕着,再因侧背,均系百丈大山,在此安家立户,确有极好的天然屏障。 燕青此时随着老土司,走过了几丛居落,直向背山的一处石寨之中走去。 在那石寨外道,尚有数十苗兵,都带着锋利的苗刀,见老土司行近,一起弯腰为礼。 燕青也含笑答礼,一行四五人,直入石寨之中,进门是一处极大的石棚。 石棚之中,明恍恍的燃亮着数十盏松枝油灯,漆黑的油烟,把棚顶早已薰了个漆黑。 这座石棚,也不知老土司筑来何用,一展里许,又宽又长,每十步皆有松枝火把一盏,百十只齐燃,照得这条通道耀目生辉,远远看来,就像一条火龙也似。 石棚之下,尚有百十座石案,直列棚下,旁有石椅千座。燕青猜知,这定是苗人用以喜庆大会时聚会之处,不由对着这项宏大建筑暗赞十分。 这老土司想是有意借此机会,让余燕青见识一下,他们苗族中的宏伟建筑,边走边笑的指说着两边的石座道:“这是本族用以聚会之处,可容人三千,光巨石就用了三万七千余块,兴建此石棚之时,可说是苗族中历所从未见过的盛举!” 余燕青不由赞不绝口,遂问道:“尚未请问土司尊姓大名,贵族族名如何称呼?” 这老土司边行边笑道:“我名字叫大康,本族族名也叫大康,因出生之后,在你们汉人的北京城,逗留过一段极长的岁月,所以尚通汉语,小女云娜虽由我处学得汉语,却是自幼在苗族长大,倘有失礼之处,先生尚请包涵一二才好!” 燕青口中连道不敢,心中暗忖,难怪他父女,说得这么好的一口汉语,原来尚有如此一段渊源,由不得心中对这老土司,又生了一番新的敬意。 此时老土司和燕青在前,两个赤着上身的苗兵在后,一行四人由这石棚之中,岔道而出,步上一条人工规置得极为美雅的小道。 道旁满是奇花异卉,待再行数步,那两个苗兵,却侍立在一处岔道口不动了。 大康土司延臂笑道:“寒舍已到,请进!” 燕青推让再三,只好拾级而上,眼前是一座全系白石兴建的大厅。 乍看起来,直和汉人富人居室无异,可是细看起来,格式尚是略有不同。 此时由大厅风屏处,走出了两个头梳丫角、身着苗装的少女,朝着老土司伏地一拜,大康含笑挥手命起,遂笑向燕青道:“我因久居北京,已深慕汉族文化,故此居室,虽处苗疆,却依汉室图样兴建,请至另面暖厅一坐如何?” 燕青连连称谢,略一打量,大厅之内,一式的红木家具,太师椅上,全铺着厚厚的虎豹皮毛,厅内廊柱之下,皆悬着汉人的琉璃灯,内燃红蜡,一厅十数盏,照得大厅之内晶光四射,甚为美观。 余燕青看在眼内,暗暗吃惊,想不到这荒凉的苗族之内,各式刀戈,有矛有剑,悬挂了一墙,地上铺的是血红的厚毯。 大康延手让坐,燕青欠身在椅上坐下,方才所见那两个苗女,又复出现,各自端上一杯松子清茶,往着二人遥遥走来。 大康土司忽然起身微微一笑道:“苗疆野地,无以待客,尚请先生不以见怪才好!”他说着话,忽然走向一个苗女身前,把那杯茶,由那苗女手中接了下来,却转身直往燕青含笑走来,把手中茶微微向外一送道:“余先生请用茶!” 余燕青方觉这土司,也真是太客气了,当时慌忙伸出双手,往大康土司送来的茶杯上一接。 不想手方往那瓷杯上一接,微微向回一拿,才觉得那瓷杯竟像是生了根也似的,纹丝不动。 余燕青不由大吃了一惊,慌忙一抬头,却见那老土司,正自微笑的看着自己。 燕青不由恍然大悟,这才知眼前这个老土司,敢情是身上怀有武功,有意借着献茶,来试探自己的功力。 他先闻那云娜说过,苗族中人,最敬仰有武功的人,顿时心中一动。生怕令这老土司对己轻视,当时暗运内力于双臂,嘴上仍然含笑道:“你老人家太客气了,小可何人,岂敢劳动土司亲自献茶!” 他说着话,那双肉臂,微微往那盖碗杯底上一沾,暗以拇中食三指,向杯底瓷沿上一扣,可已把臂力运在了三指之上。 当时再往回一收,只听见老土司足下一阵微响,那大康土司早已面红耳赤的向后退了一步,他面色极窘的嘿嘿笑了两声道:“先生高人,小女之言诚然不虚也!” 再看他手中的瓷杯,已到了燕青手上,而杯中水,竟是滴水未溢。 大康土司足下地毯,却不知如何隆起了老高,这种情形,也只有他二人自己心里有数,局外人是丝毫也看不出所以然来。 此时那另一苗女,恭敬的把另一杯茶,与大康土司献上了,二女相继退下。 老土司举杯微微呷了一口茶,他心中蕴藏着一句话,正欲开口,却见软帘启处,翩然走进一个风华绝代的少女。 余燕青再往这少女细一注视,不由猛然一怔,他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了。 而眼前这个粉搓玉揉,细柔娇酥的绝代少女,竟是方才那满身泥泞的云娜。 她周身穿着一套苗族的大红罗裙,一垂至地,却在双臂弯上,各套着十数枚极细的金环,闪闪的发着金光,再衬上她那细自的肤色,愈发显得她体态婀娜,轻盈无比。 她这么突然的一走进来,首先对余燕青嫣然一笑的叫了声:“余大哥!” 燕青不禁忙由位子上往起一站,口中惊道了一声:“姑娘来啦?……” 老土司微微一笑道:“云娜!你还不快向余先生谢过方才救命之恩!” 云娜对着燕青深深的一笑,娇躯轻弯,直向余燕青深深的拜了下去。 燕青慌忙抢上一步,猛然延出一臂,扶住了云娜的双臂,只觉人手细软,他的脸立刻轰的一下就红了! 却听到那老土司哈哈一声大笑,燕青吓得慌忙松手退开,却见那老土司正自灼灼有神的打量着二人,他用手捻着颔下的长须,不时的连连点头。 云娜此时经燕青这么一掺一扶,当着父亲的面,也不禁羞了个玉面绯红,当时退至一旁一张靠椅边,坐了下来。 燕青这一细看,愈觉得这姑娘身材修立,胖瘦亦正适中,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顾盼之间,荡漾着无比的青春魅力,几乎令你不敢逼视。 燕青看在眼中,不由暗自感叹,似此绝代芳华,不要说在这苗疆野族之中了,即使是在汉族之中,也是万人中难觅其一。 如果把眼前这云娜,和自己那位心上人裘蝶仙比较起来,真可说是春兰秋菊,一时难辨轩轾了。 只是自己这颗心,也只容许自己对任何美的少女给与评价,却不可能心存染指之心。 他不由暗暗的叹息了一声,却把目光转向了老土司,因为他发现,云娜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正充满了无比的情意,默默的向自己注视着。 当少女们这么注视着一个男人时,你只有逃避,却不可回视,因为那么会使你把你自己深深陷于痛苦与陶醉的现实里。 你会觉得,你的生命一霎时变得多么渺小,而在对方明媚、富有暴烁力的目光里,开始暗淡而失去了光辉,最后向对方屈服! 燕青把目光转向一旁,也正是这个道理。他正因为爱蝶仙太深,所以他无时无刻,都在警惕着自己,不要做出对不起她的事…… 实在来说,并不是他自己太没有自信的能力,而是对方那个少女,太有诱惑的力量了。 任何少年,在她那青春妩媚的顾盼之下,都会怅然忘我,而感到自信心强烈的动摇着。 老土司双目像冷电也似的,洞穿了二人的心,他得意的一笑,向着燕青道:“小女自幼失母,经老夫延先生数位,广授经书,尚称明理达事,只可惜对于武功一道,却因未遇明师而耽误,只随老夫学了几手花拳绣腿,实在糟蹋了她先天美质……” 他说着顿了顿,又眼望着燕青笑道:“方才虽小试,已确知先生武功有独到处,臂力尤其惊人,今后如蒙能抽暇不时给小女以指导,想必胜过老夫数倍,不知先生高人,肯玉成小女一番么?” 燕青不由俊脸涨了个通红,他有心想客套几句,却觉得这种事,并不是几句客气话,所能打消了的。 再说苗人心直,也许自己几句客气话,反令对方心生误解,认为自己是心存轻视,那才是不值呢! 因此他低头想了想,对于这几句话,实难作答,他心中暗忖:“我来此只是做客,短日即走,岂能为此多事逗留,有违初意,这事万万是答应不得的!” 他想着不由方欲恳谢一番,不想方一抬头,却见云娜那一双脉脉含情的眸子,正自注定着自己,隐隐透着无限喜悦与希望之情。 燕青不由蓦然之间,感到一阵心软,不禁把到口的话中途忍住了。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道:“老伯此言太客气了,小可那会什么高超武功,只不过幼随恩师,略精技击而已,如以授业令嫒,恐怕反而有损美姿……” 话方到此,忽见云娜面色一阵发白,目光之中顿呈出一片失望之色。 燕青本已在极力克制着自己,此时见状,不由大是不忍,慌忙改口接道:“不过老伯如认为小可有和令嫒研讨武功的必要,小可定勉力以赴之!” 老土司那两道浓眉,本是深深的皱着,此时不禁爽朗的展开了。 他哈哈的大笑了几声道:“余先生真是太客气了,小女如蒙先生玉成,真是她天大的造化。” 他说着不由回目看了爱女一眼道:“云娜!你还不向余先生谢过,自明日起,你需要小心的向余先生求教武功,可不容有丝毫怠懈,以免有负余先生苦心!” 余燕青心中不由长叹了一声,暗想,这真是造化弄人了,自己不辞千里,跑到这苗疆地方,本心是为了寻找蝶仙,却不料,竟会在苗疆失望之余,遇见了这番奇遇,看样子,自己是万难摆脱这父女的一番深情好意了。 他想着,那云娜已再次含笑向自己道:“谢谢余大哥!小妹天质愚笨,倘有不通之处,大哥却要不厌赐正呢!” 燕青忙道:“那里!那里!” 待说完这二句客套话之后,才打了一个冷战,暗想这不是等于答应对方了么? 他心中仿佛又有所失,一时百感交集,举棋不定,后来他自己在心中作了个决定。 暗想,我反正既来苗疆,一定要查出蝶仙下落,否则绝不空回,我何不暂时就住在这云娜父女处,一方面可免除自己风餐露宿之苦,再方面亦可略微成全那云娜一番,更可借此机会,暗访蝶仙下落,岂不是一举数得? 他这么一想,立刻心情开朗了许多,遂把面上忧容尽去,重新换上了一层喜悦之色。 其实老土司坚词的留下燕青,一方面固然是心存爱才之意,其实还另有一番用意,想借重燕青身上的一身武功,这是后话,暂且不提! 此时老土司见燕青慨然答允,不由高兴万分,遂拍了两下手。 方才现身的那两名苗女,又复出现,老土司用苗语向她二人说了几句,二女遂即退下。 老土司这才回头对燕青笑道:“我们这地方,也没有什么好待客的,如先生不弃,老夫想以苗疆热烤飨客,尚乞先生一尝!” 燕青此时本已觉得腹饥,闻言只欠了欠身道:“后辈岂敢,蒙老伯上待,尚请一切简便才好!” 老土司不由大喜,遂点头道:“今天我太高兴了……我一生之中,最敬仰的就是身负奇技的侠士,只可惜本族俗务太多,我仅不过空有其心,却无处接纳罢了!” 燕青愈发汗颜道:“江湖中尽多奇人异士,像后辈这身功夫之人,真是车载斗量,比比皆是。” 大康土司哈哈大笑,边道:“余先生太客气了!太客气了!” 忽然他停住了笑声,凝目着燕青道:“余先生苗疆之行,不知有何贵干?倘有未完之事,老夫愿以地主之身,略效微劳,不知先生肯见告否?” 燕青不由脸色一红,忙道:“事情已办完了……办完了!” 正说至此,却闻得那云娜在一边噗哧一笑,燕青方用眼睛去看她,不想云娜已向其父笑道:“余大哥来苗疆是找一个人,结果到今天也没找来,爸爸你可不可以代他寻找一下?” 老土司不由一怔,遂笑道:“余先生真有这么一回事么?” 燕青本是笑脸,可是一提起这事,他脸色不由突然变得阴沉了,对方既问又不便不答,当时只苦笑着点了点头。 老土司不由又是一怔,看了女儿一眼,问道:“余先生要找什么人?你知道么?” 云娜秀眉微颦道:“他只说是老少二人,却不知是什么样人?” 老土司遂转向燕青道:“余先生所要找的,是什么样人?老夫既掌土司,对于这区域之内,尚还熟悉,余先生说出,我或许知道也不一定!” 燕青摇了摇头道:“晚辈在苗疆,已历时一载,大概这师徒二人,早已迁居别处,亦未可知!” 老土司仍自凝目期告,余燕青不由为对方关怀所感,当时慨然道:“晚辈欲访之人,是一个少女,和一个老太太,也许那少女姓名,老伯不知,可是那老太太,在武林中却是大有名头,又因她长居苗疆,也许老伯知道也未可知!” 大康已忍不住催问道:“她叫什么名字?” 燕青想了想道:“江湖上,皆称此人为千面姥秦七婆婆,老伯可知有这么一位人么?” 老土司闻言欣然点首道:“原来是这位老人家,她的一切,苗疆中人,谁人不知,只是这位老婆婆,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,我也仅知有其人,却也不知她着实居处……” 说着话,皱起了浓眉,燕青初时精神一振,后来又不由黯然垂丧。 老土司见状,颇觉不安道:“好在先生既下榻寒舍,来日方长,我想以后总有机会见到她的,何愁这一时呢?” 燕青闻言也点了点头,偶一偏目,却见云娜正自注视着自己,欲言又止。 燕青不由一笑道:“姑娘有话要说么?” 云娜微微启齿笑了笑,瞟了父亲一眼,遂又低下了头,放低了声音道:“余大哥方才说要找两人,除了秦七婆婆以外,那另一位少女又是谁呢?” 燕青不由脸色一红,却见那老土司,此时也正含笑看着自己.当时微微一怔,遂笑道:“哦!那是我一个……” 他一时真不知如何出口,当时脸又红了一下遂搭讪道:“她名字叫裘蝶仙,姑娘莫非认识么?” 云娜见燕青语言犹豫,心中不由更生疑念,闻言后杏目微转,心说:“好呀!你倒反问起我来啦?” 当时微微一笑道:“大哥的朋友.小妹怎么会认识?……” 说着她用杏眼瞟了一旁的老父一眼,颇觉下言碍于启口,但是她仍然忍不住,脸红了一红道:“方才大哥的话尚没有说完呢!那位裘姑娘,她是大哥什么……人呢?” 方言到此,却见大康土司正自拿起茶杯,向燕青让茶。燕青心知这云娜要问什么,正自心想难以解答,见大康让茶。慌不迭举起茶杯,向老土司朗声道:“老伯不要客气!不要客气?” 声音说得相当大,正好把云姑娘说出的下一半话给混了过去。 云娜鼓足了勇气,问出这句话,却被父亲敬茶给岔了开去,再问又碍于启齿,一时气得鼓着小腮帮子,直生闷气。 燕青看在眼内,心中真想笑,当时俊目向她微微一扫,叹道:“姑娘不要为愚兄之事操心,这事想必日后定会有眉目的!” 他这句话分明面上是一句好话,暗自颇有劝姑娘少管闲事之意,云娜慧外秀中,焉有听不懂他这句话的道理,一时黯然低下了头。 无限的心事,在她的心眼里起伏着,那两汪多情的眼泪,却不禁在水汪汪的大眼睛之中,转呀转呀,就是差一点没淌出来。 燕青见她这一伤感,粉颈低垂。双颊绯红,那蕴在双目中未流出的泪,就像荷花含露,珠滚玉盘也似,不由也怦然心动,英雄气短,自然难免儿女情长,他这种怜花惜玉之心一起,日后却为他自己带来了无限伤怀,几至于饮恨终身。 燕青此时见状,心中一软,不由微微笑道:“姑娘爱人之爱,愁人之愁,如此侠女心襟,令愚兄好不感怀!” 云娜本自忆景伤情,闻得燕青这两句话,一时由不住伤怀尽去。 本来嘛,话是开心的钥匙,余燕青这两句话一说,那初涉“情”场的云娜,不由芳心大释。 那汪多情泪,只是转呀转呀的,这会却不见了,在她那苹果也似的小脸上,如春蕾开绽也似的,浮起了浅浅的一双酒窝儿,可不是,她又笑了! 老土司在女儿说话以至于低头伤感之时,他始终没说一句话,可是他却能了解女儿伤感的原因。他那双深陷在目眶以内的眸子,从一开始,就如冷箭也似的射进了女儿的心。 他知道自己这个倔强的女儿,今天才真正的心有所属了! 同时他更感到,余燕青是一个非常稳重正派的少年,无论谈吐人品,都是上等,自己正愁女儿一天天大了,这苗疆村夫野男,岂能匹配女儿终生之事而烦恼.却在此时走来了这多情伤怀的余燕青。 老土司往昔阅人多矣,他自信自己这双老眼,如果不花的话,那么眼前这个少年,正是自己理想的佳婿,自己无论如何,也要设法处成此事。 渺小的人啊!渺小的燕青啊,即使你自命为一世奇侠,可是你对于“感情”这两个字的认识,又是如何呢? 记得有位西洋哲学家说过,他说:“在一声消失的爱情最后一声叹息里,听到了一个新生的恋爱音节,那是极具愉快的一件事,正如看完落日的余晖,再回过头来看天边复出的明月一样……” 余燕青就是这么一个人,虽然他一千个一万个忠于他的爱人,忠于他的诺言,但是“感情”之发生,直如奔雷飞电,那就如同氢与氧的结合而成水是一样的,你不可能事先去预料,更不可去加以防范,因为你完全是处于被动的地位,那么什么才是主动呢?告诉你,那是“感情”。 余燕青在云娜的笑容里,感到全身精神振奋,真的!这是奇迹。 这个少年人,自从离开了蝶仙之后,他已久尝了失恋滋味,风餐露宿,饮马江湖,他所缺少的,正是像云娜这种可爱姑娘的关怀与笑…… 哥德说:“如果得不到所爱者的微笑,那么你说,人生又为了什么呢?” 虽然眼前说云娜是燕青的所爱者,还太早了一点,但一点点小小的是非,都象征着未来的趋示。 云娜用充满了“领情”与“会心”的眼波,向燕青传递了她的感情,而那年青的侠士,也自收受了。 老土司搓了搓手,咳了一声。的确!在这种场合里,这老人是太多余了。 但是他是一个人,一个会动的人,又怎么能叫他不说话呢? 他说话了,他说:“大概晚饭快准备好了吧!我还是去看看去。” 果然他已发现到,自己应该怎么去做了,可是当他瘦长的胴体,方一站起之时,软帘掀处,那个年青的苗女已款款而入。 她向主人弯腰说出了晚餐齐备的消息,老土司遂转头向着燕青笑道:“苗疆野域,无以飨客,余先生有不惯处,尚请明言才好!” 燕青寒暄了几句,从位上站起,云娜也随后跟上。当时,老土司在前,燕青居中,云娜殿后,一行三人鱼贯的穿出了暖厅。 燕青才看清了,这所老土司的私邸,十分阔绰,尤其建筑得十分宏伟。 暖厅之外,是垂着紫红幔帘的六角形饭厅,所异于汉人者,是这饭厅之中,所列置的不是八仙餐桌,而是一座红石砌就的火灶。 这座石灶,砌起有三尺高下,作圆形,台上绕着一圈钢丝骨架。 炉中熊熊的松枝,正劈劈拍拍的燃烧着,因为有松子的关系,全室非但没有一丝烟火之味,却散布着阵阵幽香,也没有黑烟上薰。 在钢架旁边,置着三张软椅,另有一石案,十分光华,案上有小玉盘各八。 内中分置洗剖好了的各种家禽,另有牛、鹿、野猪等各色野味,俱都切得大小适中,有长锥形钢又数把,铸有红木把柄。 另有五大钵,分置酱、油、酸、姜、辣五味,供人自行涂抹烤食之。 老土司微微一笑道:“苗族中四季全是烤食,不像中原汉族,尚分热炒凉拌,余先生如认不惯,老夫另差人换以汉族食物如何?” 燕青忙笑道:“晚生最喜烤食,这已太好!” 云娜只是抿嘴而笑,此时老土司由苗女手中接过了钢叉,燕青和云娜也各自接过,分别由案上盆中,插取自己所喜禽畜,在钢丝架上烘烤,待已呈焦状,再分以钵中佐料抹涂扫之。 如此一会,油脂腾芳,滴在松枝火中,噼噼啪啪作响,一旁二苗女,不时以松枝往火中徐徐加之,少顷各人手中肉食已熟。 有侍者送上玉盘,盘中另有小形刀叉一份,颇似今日之西餐食具。 燕青正暗想,苗人多喜饮酒,不知他们是不是也有此习? 正自思念,老土司已笑问道:“余先生如不见外,少饮一二杯本族所酿的麦酒如何?保险不较你们中原所酿少差!” 燕青方想客气几句,一旁苗女早已由内室取来一个白瓷小坛,分在二人面前,各斟了一杯。 云娜只少少倒了半杯,燕青见酒色纯白,直如清水一般,但酒芳上薰鼻梁,知道酒性必烈且醇,当时正想举杯先敬主人一杯。却见云娜离座款款而起,玉手持杯巧笑倩然的道:“小妹多谢余大哥救命之恩,恭敬大哥一杯!” 燕青忙道:“愚兄不敢!” 说着一仰头,把手中酒一饮而尽。老土司见状,不由一惊,方道:“此酒性烈,余先生不可急饮!” 无奈燕青已一饮而尽,待咽下之后,才觉其热如焚。那酒性由口鼻耳目之中一齐钻出,呛得他几乎流出了泪,一时好不难受。 云娜见状,不由掩口而笑,老土司也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,燕青也只好强作笑容坐了下来。 随后又各自敬酒了一番,这一顿晚饭宾主皆欢,少说也吃了一个时辰。 老土司是每饮必醉,今日更不例外,直吃了个酩酊大醉,云娜忙差人,亲自随同老父人内休息,遂又转回,对燕青面色微红道:“家父因见大哥肯留居舍下,一时饮酒过量,你不会见笑吧?” 燕青忙道:“姑娘说那里话,老伯快语快人,愚兄正有相见恨晚之念呢!” 云娜遂盈盈含笑道:“大哥居处,小妹早已命人在后室布置好了,可愿去一观,尚能如意否?” 燕青虽没有醉倒,全仗内功精湛,将酒力丝丝由毛孔中逼出,此时汗如雨下,也有几分酒意阑跚,闻言哈哈大笑道:“余燕青呀!余燕青!你数年飘荡江湖,今日才遇热肠知己啊……” 语音响亮,上震屋瓦,他说着一时热泪泗滴不已,云娜见状,只以为他醉了,吓得芳容失色,忙上前掺起燕青一臂道:“大哥喝醉了,快随我进去吧!” 边说边扶着燕青蹒跚地,向内走去,余燕青边行边笑道:“姑娘不要扶我,我自己会走……我自己会走!” 一刹那,他仿佛看见,他心中渴念着的裘蝶仙就在眼前,那么美笑嫣然,那么体态姗然,一时他再也忍不住,往着蝶仙扑抱了过去。 他抱着她,在她脸上狂吻着,吻着她秀丽的发丝,吻着她发烫的小脸。 他再也顾不得她的挣扎,嘴中痴痴的念道:“啊!蝶妹妹!蝶妹妹!” “我终于找到你了……蝶仙!这许多年,你到哪里去了呢?……害得我的好苦啊……!” 迷糊朦胧之中,他觉得进了一间极为华丽的房间,他被蝶仙抱在一张软榻之上,他挣扎着想起来,嘴中尚泣诉道:“啊!蝶仙!你……你不要走呀!” 关上了门,黯然走出了断肠的云娜,她含着泪,对着门苦笑了笑,心想:“原来那裘蝶仙是他衷心热爱的人啊……”她揉了一下眼睛,痴痴而去。 潇湘书院扫描独孤书客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正文 第八章 江湖女儿 檐前的八哥嬉闹成一团,黎明代替了黑夜。 于是—— 大地又光明了,阳光由几棵老榕树的枝桠之间,像蛛网似的交射了下来,在天空交织成美丽的图案.照着几片才飘落下来树叶。 空气是那么温柔安静,啊一可爱的早晨,可爱的今天,不止是人,其实就连天地万物,都应该珍惜这早晨的时光,不是吗? 可是人间偏多的是懒虫,一任可爱的早晨,就像一条无声无息的蛇一样的,轻轻地溜了去,只有在苗疆,在这远离中原的化外之区,人们才真正的把持了“人生”。朋友!你把持住你的人生了么?那么?我告诉你,请先珍惜你生命中的一小部分——早晨。 云娜早早的就起来了。 她独个儿,正支着头,望着檐上那一群叫嚣着的八哥,她尚未全消睡意的小脸上,带着一些模糊的神采,这可能是昨夜她睡得不好。 尽管是花圃中万花献媚,那大朵的野柚花,就像葡萄也似的,一串串的挂满了树枝,散放着浓郁的清香,尽管是那群黑翼的八哥,叫得那么甜,那么妙语如珠,可是—— 可是——此一刻,这些对于这个姑娘来说,又有什么用呢? 失意的时候,美丽的一切,也都是黯淡无光,太阳的光也不再是金色的了,而月亮又何尝有什么诗情画意?啊!天地万物的美,不都是先由于人的“美”而后,才能感觉到它们的美吗? 她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,站起了懒洋洋的娇躯,真的!连这位一向天真任性的云娜姑娘,也会有黯然神伤的时候,“情”之于人,真是有想像不到的威力了。 她眨了几下那双隐藏在睫毛之下的大眼睛,心中不由想着:“这会也不知醒了没有?唉,昨天真不该叫他喝那么多酒!” 这一想到喝酒,云娜的脸就更红了,她清新的记得,燕青酒醉之后,对自己说的那些话。 他用那有力的臂,那么热烈的抱着自己,啊!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…… 想到这里,云娜更是叹了一口气,那樱桃也似的小嘴,嘟得像个小枣子似的,她不停的想:“原来他却是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!” 她还记得,那人的名字是叫裘蝶仙,也就是他此行来苗疆,所要找的人! 这一夜,云娜脑中,也就是转着“裘蝶仙”这三个字,她用一切的想像能力,去替这从未见过面的裘姑娘,勾画出了一幅美丽的面影图案。 然后,她就为着这幅假设的人影而伤心,而流泪,甚至对它嫉恨…… 她想着,不知不觉已移步到了燕青睡室之旁,只见那门扉还是紧紧的关着。 云娜在外小声的叫了声:“余大哥……” 可是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,云娜不由黛眉微频地又小声叫了一声:“余大哥醒了没有?” 仍然是丝毫没有回音,一个突然的念头,不觉在她脑中一闪:“不要是他走了吧?” 这么一想,这小姑娘可吓坏了,慌忙的扭开了门,那门本来没锁,一推也就开了。 余燕青仰面拥枕而睡,也就是昨天他酒喝得太多了,竟失去了应有的机灵。 云娜一颗心总算放下了,她轻着步子,轻轻的走到了燕青身旁,凝视着他那热情奔溢的俊面,两道斜挑着的剑眉之下,那又黑又长的睫毛…… 他是那么甜而静的呼吸着,仿佛在梦中,已获得到了他所要的…… 云娜轻轻的由他怀抱中,想把那枕头拿出来,给他盖点东西,不想手方触那枕头,忽见燕青猛然一个翻身,双目倏地睁了开来。 云娜不由吓了一跳,慌忙笑道:“余大哥是我?” 燕青注目一看,不由脸一阵红,窘笑道:“姑娘是你……这么半夜……有事吗?” 云娜不由一怔,遂眨了眨眼睛,噗嗤的一笑道:“你啊,我看你真是睡昏了头……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,还是半夜呢!” 她说着忙走到窗前,顺手把窗帘扯开,阳光立刻就像是金蛇一样的射了进来,简直是耀眼生辉,燕青不由口中啊了一声。 他由不得俊脸倏地红了一下,斜视了云娜一眼,窘笑了笑道:“真是!天都大亮了!我怎么会睡得这么死呢?” 云娜一双沉波的双目,凝视着他良久,本来想问问他裘蝶仙的事。可是一个女孩子家,这种话总是难出口,再者自己现在总共才认识人家两天,哪能就问人家这种话? 所以话到了口边,又勉强的忍住了,只微微一笑道:“谁叫你昨天喝了这么多酒呢?” 燕青干笑了两声,怔怔的看了云娜一眼,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,今天似乎较昨日更明艳夺人,她那漆黑的一头秀发,像云彩一样的披散在半露的香肩之上,那双明媚的大眼,似羞又喜的看着自己,那么转呀转呀的…… 余燕青只一顾视,不由心中一阵乱跳,他慌忙把目光转向了一旁,遂翻身下床。 不想才一掀开被子,才发现自己仅穿着一套内衣短裤,不由脸一阵红。 云娜忽然转过了身子,燕青忙跳下床,穿上了衣服,却听见云娜笑问道:“好了没有?” 燕青不由顿了一顿道:“换好了……” 云娜才笑着转过了身子,当她那双大眼睛和燕青的目光才一接触之时,她却由不住脸色又红了红,四目相视,一时俱都愕然。 燕青笑着道:“你父亲可曾起来了?” 云娜点了点头。燕青笑了笑.他弯下腰,把被子叠好后,转过身来,却仍见云娜依然注视着自己,仿佛有无限深情,要向自己说似的。 燕青不由心中一惊,遂又干笑了笑道:“你起来了多久了?” 云娜只动了动小嘴皮子道:“很久了……” 燕青总觉得这气氛不大对劲,于是他有意走到窗口,探头外出吸了口气道:“啊,今天天真好……” 姑娘仍然是毫无表情,可是她那双晶亮的眸子,却是注视着燕青,余燕青忽然心中一怔,心道:“这是怎么一回事呀?她怎么了?” 想着他走近了一步,正想出言问问,忽见房门一开,那老土司大康走了进来。 燕青不由笑着道了声:“老伯早!” 大康土司哈哈一声大笑,他一把揽过了爱女云娜,笑着向燕青道:“这是什么时候了还早?老弟!你快去洗洗脸吧!今天我们得好好谈谈,昨天光顾得喝酒了,还有好些话还没说呢!” 燕青忙笑着点了点头道:“好。” 此时云娜本在回想着那裘蝶仙的事,正想要怎么问他才好,苗女最是性直情痴,不像汉人,那么讲究考虑,她们只要是看中了一个男人,无论如何,也要设法争取到手,那怕是为了所爱的人,牺牲了这条命也没有什么不值得的! 关于这一点,笔者甚感奇怪,暇来曾翻阅过不少闲史野志,大抵是愈不开化的民族部落,其族中女性,多半是愈为多情和痴心,而且一经选择到所爱的对象之后,那怕是为其粉身碎骨,亦不变移初衷,誓必要争取到手才后已。相反地,愈为开化之民族部落之中女性,却往往用情不专,中途变志者大有人在,暇来深思,深不解其中之故,走笔记之,以博读者一笑。 云娜此时也就有这个趋势了,昨今两日一见余燕青之后,这个年轻的侠士,已经深深的抓住了她的心,更何况泥沼之中,肌肤相亲,对她更有救命之恩,如此,这云娜更是死心塌地的爱上了燕青,芳心之中,真个是非君莫属了! 虽然她知道,燕青如今正迷恋着一个叫蝶仙的女人,但是自己无论如何,也不甘服输,一定要把他从蝶仙手中抢了回来。 眼前这一阵莫名的呆怔和伤感,正是云娜坠于此项深思之不想却在此时,她父亲竟来了,当时不由把一腔悲伤情绪,勉强压制着,换上了一副笑脸,在老土司怀中撒娇笑道:“今天天气真好,我正想来找余大哥教我练功夫呢,不想他还没起呢……” 老土司低视着爱女,不由一笑道:“你这孩子可真是……人家余大哥才来一天,你就来磨着人家练功夫,也不让人家好好歇两天,小心把人家气跑了,看看以后谁还敢教你?” 云娜不由嗤的一笑,杏目旁视着燕青道:“大哥!你真的就这么爱生气吗?” 燕青不由脸红的笑道:“这是老伯说笑话,我那会这样……何况!” 忽然他又把以下的话给忍住了,云娜不由蛾眉微皱了一下,追问道:“你说什么……大哥!你倒是说呀?” 燕青闻言,不由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,自己本不愿说这句话,可是云娜这么一问,倒不容他不说了。 想着星目微偏,正看着那姑娘一双微透着无比情意的眸子,正盯视着自己。 她那微嫌篷松的发丝,就像远天深厚的乌云也似,那么浓密密地…… 燕青不由暗自咬了一下牙,心中虽觉这姑娘,尽管已是美到极点,可是自己决定心意和她保持一个距离,否则后果堪虑! 其实,这种内心先行布署的防线,对于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来说,是不是有用呢?那就有待于事实来证明了。 燕青遂叹了一口气,他不敢把目光视向云娜,因为在云娜那种富有青春媚力的眸子里,所射出的光焰,就像是一团火…… 人们立在火边,总是危险的…… 因此他却看着老土司,一时颇为感慨的道:“燕青数年漂泊,四海为家,可谓之风餐露宿,遇者多是穷凶恶极之辈,今日才真遇热肠知己,……你父女对我太好了……” 说到此,他由不住低下了头,一时却是感慨万千,云娜叫了声:“大哥!” 燕青不由抬起头,看了她一眼,云娜玉脸一红,她蠕动了一下嘴,想说些什么,可是她竟是没有说出来,老土司此时也笑着走近到了燕青身前,用掌在余燕青背上,拍了一下笑道:“小兄弟!你能把我父女当成知己,老夫已高兴万分,往后日子还长着呢?你又何必说这种话?唉?算了老弟,去洗脸去吧!” 燕青望着他笑了笑,一霎时他觉得自己太悲观了,男子汉大丈夫,本应有随遇而安的气魄,又何故终日期艾至此,岂不令人见笑了? 他想着不由顿时改了初态,当时随着老土司父女,一同走出了房间。云娜不由笑道:“我带你去个地方洗脸好不好?” 燕青尚未说话,老土司已笑道:“你这孩子,我就知道你又有鬼主意了,那解冰池,岂是随便可以去玩的,你那一点功夫……” 才说到此,云娜已嘟起小嘴道:“爸爸真扫兴,人家要去那里玩嘛,好在余大哥也不是没功夫的人,你老人家还怕摔着他了不成?” 这句话,惹得燕青和老土司,都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。燕青不由笑了笑道:“真有这么一个地方么?” 老土司不由笑着点了点头道:“那解冰池,为本地最负胜名的一个地方,因处地极高,上下颇为不易,要是身上没功夫的人,还真不容易攀登,虽距此处不算远,可是来徊总要费相当时间,你还真想去么?” 燕青也是少年好奇,闻言看了云娜一眼,只见她正望着自己眨了两下眼,不由会意的向老土司一笑道:“既有如此去处,小侄不妨前去观赏一下,老伯看使得么!” 老土司不由哈哈笑了两声道:“要是别人去,老夫我还真不放心,既是老弟你去,我还有什么不放心。只是沿途要小心了!还有!” 他说着看了一旁的云娜一眼,笑了笑道:“小女随着先生去,一路之上,尚请费神照顾一下……” 燕青不由红着脸道:“这个自然,老伯请放心……” 云娜笑问道:“爸爸你不去了?” 老土司嘿嘿笑了两声道:“那么高,我老了,可不比你们年青小伙子,我不去了,你们要去,就快点走吧!” 云娜笑着答应了一声,一面看着燕青,眨眼一笑道:“余大哥!你跟着我来,可别走丢了!” 说着格格笑着转身就跑,燕青看了老土司一眼,笑了笑道:“那么小侄就先行一步了!” 大康土司挥了挥手笑道:“你快点去吧,云儿已走远了!” 燕青转过身来,果然云娜此时,正展开了身形,倏起倏落在向前奔着,尚自不时回身玉手频招,余燕青不由暗笑了声:“我看你往哪里跑!” 只见他一提丹田之气,右足尖微微用劲,一点地面展出“青丝步”,只见身形倏地向上一窜,三数个起落,已赶在了云娜背后。 云娜正在运功向前飞驰,只觉得背后冷风袭人,猛一回身,差一点和燕青撞了一个满怀,不由口中“呀!”了一声。 燕青却负手含笑立在身前,云娜不由脸色一红道:“想不到你轻功这么好,真是难得!以后你一定要好好教教我!” 燕青不由脸色一怔,身形前弯,小声道:“不知姑娘宠召有何见教?” 云娜不由一怔,遂红着脸,笑了笑,又白了他一眼才道:“我呀!我一点事也没有,就是想和你在一起玩玩,……所以才!” 她说着见燕青依然是睁着那双光亮的眸子,看着自己不动,不由顿时低下了头,呐呐道:“怎么样?是不是不愿意跟我在一块?” 燕青见状,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,但他不忍放在面上,只微笑了笑道:“姑娘说哪里话……能和姑娘在一块玩玩,愚兄是求之不得的,哪还会不愿意呢?” 当他说完了这句话之后,他不禁已多少感到有些后悔了,可是话已出口,他只把那双剑眉,微微挤了挤。云娜虽然仍是低着头,可是她那吹弹可破的小脸之上,已轻轻地泛起了浅浅的两个酒窝。 终于她慢慢抬起了头,羞涩地看了燕青一眼,笑了笑道:“我们走吧!” 说着回过身来,直往一条山边小径上行了去。燕青心中此时默默想道:“我只要立心纯洁,也许对方只是一片天真,我又何必这么认真呢!” 这么一想,他不由把一番矜持之心去了不少,当即在云娜身后笑道:“姑娘慢行,倒是等我一步呀!” 云娜回身笑道:“我们这么走可不行,那解冰池离这还远着呢?你看!” 她说着,玉手朝山尖上一指,只见白云时开乍合,因距离太远,只微微看到了墨绿的阴影,燕青不由一惊,心说:“好家伙,这小妞的劲可真大,这么远,就算施出轻功来,也怕要走上一两个时辰!” 当时不由怔道:“这解冰池,倒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池子呀?怎么会在这么高的山尖之上?” 云娜笑道:“所以才稀奇嘛?这地方我一共也只去过两次,都是跟着爸爸去的……” 说着她翻过身来,倚着一块大石头坐下,又仰着脸,看着燕青道:“这解冰池的怪事可多了,一时也说不完……” 燕青不由也提起了兴趣,遂也坐下道:“都是些什么怪事?” 云娜遂又曲了一下玉指,道:“第一呀!它是生在山尖顶上,又深又大,水深可见底……” 燕青心说:“这也不算怪呀!” 云娜眨了一下那双大眼睛,继续道:“第二,那水却是没有风,自己会打着漩涡儿,不管是人禽,休想泅水而过,只要一下水,非被卷到池子底下不可……” 燕青不由一惊道:“有这种事?” 云娜白了他一眼,笑道:“你听哪!还有怪事呢!” 燕青笑着点了点头,心想:“别是你瞎吹吧!” 遂见云娜张大了眼睛道:“最奇怪是,那池子里的水是热的,要说是温泉吧,怎么会跑到了山尖上去呢?你说这事奇不奇怪?” 燕青笑着摇了摇头道:“这事情是有点怪,不过,我还不大相信?” 云娜竖了一下眉毛,道:“你不相信?” 燕青本是一句随口的话,却见云娜闻言之后,那种紧张的样子,尤其是那一双灵活的眸子,当她那种活泼认真的神采,贯注到燕青的身上之时,余燕青一时真忍不住要笑了。 云娜见燕青目光之中,隐隐藏着笑意,不由脸红了一下,嘟着小嘴道:“人家跟你说正经的,你笑什么嘛?” 燕青摸了一下头,心中却由不住暗想:“这女孩子真好玩,尤其是说话,每一句话如果细想起来,都令人想笑!” 他想着不由侧目看了云娜一眼,不想本来还能忍住不笑,谁知道一看他却也忍不住,顿时“噗!”的一声笑出声来。 云娜气得脸一阵红,把背转过了一边,直嘟着小嘴。燕青笑了半天,才算忍着了。 想一想,这么也不太对了,当时咳了一声道:“云姑娘……” 不想那云娜却是没有理他,燕青不由笑着拍了她肩后一下道:“我是笑你好玩,你怎么竟会生气了?” 谁知他不说话还好,这一说话,那云娜竞忍不住香肩连耸地哭了起来。 这么一来,燕青可有点惊慌了,他不由焦急地挨到云娜身后,方把脸凑近道:“你……你这是怎么了?” 不想这句话没说完,忽见云娜娇躯一倚,嘤然一声娇啼,竟自全身都倒在了燕青怀中。 按说,这云娜哭得太离奇了。 只是,这在一个初涉情场的女孩子来说,也并不算稀奇。 有时候少女们的喜怒是无法捉摸的,你又怎么知道,这女孩子此一刻是在想些什么呢? 她这一倒下哭泣可不要紧,余燕青可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 要说是为了自己方才笑吧,可是只是笑一笑,也不致令她伤心成这个样子呀? 可是,那又是为了什么? 不过在一个少女最伤心而哭泣的时候,最好的办法是你别劝她,否则那可真没完。 燕青倒也知道这一点,因此他只一任那云娜,扒在自己胸上哭着。 他觉得身上热湿湿地,都为这女孩流出的泪打湿了。起先他只是皱着眉,可是后来他毕竟是忍不住了,他用手轻轻拍了拍云娜的肩膀道:“姑娘!你这是为什么呢?……” 他说着剑眉微皱,云娜此时哭声已小,闻言连脸也不抬,只是扒在他怀里喘着声音道:“为什么?……还不是为你!” 燕青不由一惊道:“为我?” 云娜边哭还“嗯!”了一声,燕青这一下可更糊涂了,忽然他笑了笑,口中哄笑道:“啊!算了!算了!算我方才不该笑该好了吧!你看你哭成这个样子,鼻子红红的,……” 云娜本在伤心,此时被燕青给扶了起来,本已觉得又羞又窘,此时再一听燕青这最后一句话,忍不住“噗!”的一声,笑了出来。 燕青心方一喜,可是却见云娜倏地又收敛了笑容,低眉凝目道:“反正我知道就是了……” 燕青皱了一下眉道:“我的老天,你知道什么呀!” 云娜翻了一下睫毛,瞟了他一眼,但又低下目光,一面抽搐道:“我知道你是一点也不喜欢我……” 燕青不由一惊,他倒不是认为对方说错了话,却是吃惊她忽然说出这句话的意思…… 这象征着这云娜对己的心意,那确是可怕的…… 一时——他不禁怔住了! 云娜说完这句话,本以为燕青定会解说一番,但出乎意料之外,对方却是惊怔着,一句话也不说,当时不由慢慢抬起了头。 这一抬头看他,可忍不住眼泪扑扑打打流出来了,由不住一翻身,却扒在了那大石之上,又自低声抽泣了起来。 燕青见状,这才惊觉,当时笑了笑,轻舒猿臂,已把云娜抱了起来。 云娜边哭还挣扎着要起来,燕青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道:“云妹!你听我说,先别哭好不好?” 其实他这云妹二字,才充分表明了他此时纯洁的内心,那只是希望叫对方认清了,自己只不过是视其如妹,决无别意。 可是,苗族之中,情人尤喜以兄妹相称,这在云娜那小心眼里面,早就是醉心已久的称呼了。 此时这么突然一听到,哪能不又惊又喜,顿时哭声就小了许多。 燕青用手巾,替她把脸上的泪轻轻擦干了,云娜果然声音愈来愈小,最后只剩下喘息了。 燕青见她仍然闭着双眼,那一对眼泡,已红肿得像个小桃子也似,不由心中暗想:“唉!你这又是何苦啊!” 忽然那小妞长长的吸了一下鼻子,发出“咕!”的一声,她倏地睁开了眼睛,望着燕青“噗嗤!”的一笑,一面道:“好吧!你说吧,我听着呢!” 燕青见状,顿时心中强烈的激动了一下,一刹时,他突然感觉到这苗女,却有特殊的风韵,充满着火爆一般青春活力,那切实的在震慑和诱惑着自己了。 因此那到了嗓子旁边的话,一时却不知是否再该出口了 他望着她那苹果也似的小脸,正有几颗新流出的泪,凝在那绯红的小脸上,亮晶晶地,就像是两颗珍珠也似的,燕青忍不住伸出了手,用火热的手指,轻轻地把它们擦去了…… 云娜轻轻展动了一下娇躯,咬着小嘴唇儿,哼了一声.似嗔又笑的道:“你不是要给我说话嘛?怎么又不说了?” 燕青此时正是心神荡漾,意乱情迷之际,一时之间,他只觉得这云娜,娇艳得正同一枝盛开着的芍药花,散放着青春的火焰。 而自己此时的生命里——真可说是已经枯萎干涸很久。 那是多么需要着,像这么一位可爱的少女啊! 他想着不由一时低首,痴痴地看望着她,由不住微微的笑了! 云娜玉臂轻攀,那春藕也似的两条玉臂,柔柔地软软地,已轻轻攀上了他的双肩。 燕青低下了头,她只是杏目微合,樱口半开,她仍然是那么频频的娇喘着,低低地,她口中仿佛在念着:“啊!燕青……燕青!” 燕青不由再也忍不住,他猛然低下了头,云娜双臂一紧,人已贴依了上来。 于是,她们两张火热的脸,凑在一块了……只等着爱神为他们之间点上了火,那四片火热的唇,就会粘合在一块了…… 忽然—— 那年青人,像触电似的打了一个冷战,他猛然挣开了云娜一双玉臂,低低的叫了声:“啊!云娜!快不要这样……你……” 云娜只是惊怔的看着他,她懒洋洋地倚身在他结实的肢体之上,慢慢地又闭上了眼,她只是小声的哼着:“好哥哥!抱我吧……吻我吧……” 燕青几乎又要投身在她怀中了,可是,正因为一个女人的影子,给她的印象太深了。 每当他只要心情旁移时,那女人的面影就会出现在他面前,使他打了个冷颤,而总会责恨着自己。 一刹时,他想到了蝶仙和自己的海誓山盟……他想到了和雷鸣子的打赌誓言……啊,这一切,全是要靠一份真实的爱,和持久坚真的毅力来实现的啊…… 而我…… 他不由想到:“而我!已为这项誓言,坚贞不移的苦了这么多年……” “眼前万万是糊涂不得……何况我真正深爱着的只有一个蝶仙啊!” 想着他不由痛苦的摇了摇头,他几乎不敢再注目在云娜脸上了,他只喘叹道:“云娜,请原谅!我!我只能喜欢你,可是我却不能爱你……” 朦胧中的云娜,对于他的这句话,就像是一付清凉剂地震慑了一下,一时几乎要流下了泪,终于她抖声问道:“那是为什么呢……” 燕青不由叹息了一口气,他想如果他照实说出了自己和蝶仙的爱情的话,这女孩还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,自己又怎么忍心…… 想着他不由苦笑了笑道:“唉!你太小了……” 说完这句话,连他自己也几乎认为,这句话说得太不高明了。 因为眼前的她,分明已是亭亭玉立,风姿卓越的成熟年岁了,这“太小”二字,实在是有欠深思。 云娜不由一怔,她眨了一下眼睛,像一串银铃也似的声音,回问道:“我……我太小了?燕哥!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……十九岁还算小嘛?” 燕青涨红了脸,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,摇了摇头,凄苦的笑道:“云娜!我……唉,我们还是先不要谈那个问题好不好?总之!我有难言之隐,云娜请你原谅我,我实在是不愿意害你呀……” 云娜此时擦干了脸上的泪,相反地,她此时却变得异常镇定,闻言之后,只微微的点了点头,却由燕青身边站起。 燕青不由一阵心酸,一刹时,他只觉得自己,似乎做了一件残忍的事情,他不由勉强装着笑容,走上了一步,拉起云娜一只玉手道:“云娜!你不要难受,我俩现在已经是很好的朋友嘛?……” 云娜那双美目只是蕴满了泪珠,凝视着远天,不发一语。 燕青忽然伸出铁腕,搂紧了她,他小声而激动的说:“世界上,又有什么能比一份真纯的友情来得可贵?云娜!我们又何必去自寻烦恼呢?” 云娜用含满了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,她耳中已听清了燕青所说的每一句话。 只见她抽泣了一声,却转过身来,把一半香酥酥的娇躯,全倚在了燕青的怀中,她用着带泪的声音,向燕青说道:“燕青哥!你说的对,你……你太伟大了……请你不要怪我吧?” 燕青不由一怔,他却是感到出乎意料之外,这云娜竟能这么理智的去听进自己的话,这更使他本人感到内心歉疚和伤感。 当时他紧了一下搂在云娜身上的手,叹了口气道:“云娜,你并没有错……只是我……唉!我怎么会怪你呢?” 一时这位英俊的少年,感到无限伤感,他感到一双眸子酸酸地,像是要流泪了…… 二人偎依在一块,彼此都可感觉到对方跳动的心声,虽然眼前已为一片伤愁所迷罩。 可是,能够和心爱的人依偎在一起,总是一件甜美的事情。 沉默是最好的时间…… 让树林子内徐徐吹出的小风,吹着他们的衫裾,吹扬着云娜那乌云也似的发丝,吹干二人颊边多情的眼泪!…… 人儿啊!你们以为这么作,已是逃避开了感情的纠缠嘛?其实只不过是更加深了一些,不爆发则已,否则将恐难以收拾了! 良久——燕青才笑了笑道:“我们该走了,要不然恐怕上午回不来了!” 云娜不由看了他一眼,微微笑道:“大哥要不说,我几乎都忘了,我们快走吧!” 她说着率先的向前而去,可是她一只手,却紧紧的拉着燕青,一路向那陡斜的山道上行去。 山路本窄,二人再一并行,愈发感到难行,差不多走了有三四里,眼前山势愈法陡峻,危崖千乱石崩云,仰视白云如带,更仿佛就在二人头上举手可捞。云娜笑喘了喘道:“再往上走,可就难走了,只能一个人走了,你可要小心了!” 燕青一笑道:“我倒不怕啊,你自己可要当心点才是。这么吧,你先在前面走,我就跟在你后面,万一你滑下来,我也好有个照应?” 云娜笑着点了点头,只见她仰面山上喘息了一阵,猛然吸了一口真气,娇躯扭处,人已腾起,一路点纵着,直往山顶疾纵而去。 燕青知道云娜是成心在自己面前卖弄,可是也由不得心中略惊,倒看不出她竟有这么一身挺好的轻功,当时足踵之间略略施力,展出草上飞的轻功绝技,已紧依在云娜身后,直行而上。 本来他以为就算这山再高,以二人这么展出轻功攀登,也不过盏茶时间就可到。 谁知这么一行走起来,可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,只觉山外有山云外有云,以余燕青这身功夫,俱已感到吃力十分了,那云娜更是娇喘吁吁不时停身掠发,早已香汗淋淋了。 她仰望着山上的云丛,蛾眉微微皱了皱道:“真怪!我记得以前来,好像没有这么高呀?怎么这一次爬了这么久还不到!” 燕青也不由擦了一下头上的汗,微微笑道:“反正在山顶上,走那一条路都会到的,我们不妨在这里稍微歇一歇再走吧!” 云娜点了点头,侧目一看,自己二人此时所立身之处,已在半山之上,虽是山径窄峻,可是靠右却有一片平坡。 虽然密密生着高可参天的古树,可是六月的骄阳,依然刺透了树叶的盖顶,一丝丝的都透入了林内,于是地面上像洒了一地金珠也似的,亮澄的甚是好看。 云娜不由喜得叫了一声,燕青不由一怔,遂见云娜用手往那边树丛中一指道:“这地方这么美,我还不知道呢!我们到那一边去玩一玩可好?” 燕青此时偏首一看,也不由为那美丽如画的景致吸引,当时已由不得笑着点头道好。 云娜率先纵身向那边飞跑而去,燕青忙纵身跟了上去,这一走近,愈觉眼前景致清新如画。 密压压的树林,却像是搭了一个极大的树棚也似,一眼所望,展出少说也有四五里之遥,地面上全像绿葺葺的草丛,有几块凸出的大石,石上也全爬着红紫不等的各色小花。 二人一时都不由为这奇特景色所迷惑得怅然而立,燕青不禁笑着叹息了声道:“想不到这地方,会有如此美丽景色,真不禁令人留恋忘返……” 话方到此,忽见一条全身花白相间的小鹿,自一块大石之后,猛地窜起,略向二人窥视了一下,一弹后足掉头就跑。 云娜不由喜叫了声:“小鹿!” 猛地腾身,往那小鹿猛扑而去,燕青也不由见猎心喜,当时足下用劲,用“燕子飞云纵”的轻功绝技,倏起倏落的直向那条小鹿后影疾扑而去。 那小鹿本在右边打着瞌睡,忽为二人说话声音所惊扰,不由夹尾便跑。 二人这么一追,它不由愈发跑得快了,霎时已扑出了这座树棚,鹿行本疾,窜纵跳伏之间,已把二人拉下了一段距离。 燕青此时也是成心要在这鹿身上显些身手,当时边跑边叫道:“姑娘你在一边看,待我擒它!” 他说着话,右手突往胯下革囊中一探,已由囊中取出了双瓦面透风镖,叱了声:“你还往哪里跑!” 猛地见他向上一长身,身形如穿云野鹤也似的倏起倏落.直往那条小鹿身后疾扑了过去。 尚离着那鹿约有三丈许,骤然见他口中喝了声:“着!” 就见他倏地右臂向上一扬,掌中一对瓦面透风镖,发出了“嗤!嗤!”两声尖啸,随着那幼鹿身后两肋疾飞了去。 一时只听“噗!噗!”两声,血花并翻,以余燕青这种手劲,这一对钢镖,实实打入了那鹿内脏之内,只听它口中尖鸣了一声,一弹四足,窜起了有七八尺高下,跟着“噗通”一声,翻跌在地,顿时一阵急颤就不动了。 燕青心方一喜,身形往下一落,已欺过在那死鹿之旁,伸手方想往那鹿腿上抓去。 就在这一霎那之间,猛听得“呱!呱!”两声疾叫,就空“嗤!”的一阵疾风之声。 同时亦听到身后云娜口中尖叫了声:“燕哥小心!” 燕青不由大吃了一惊,当时没顾得回头,慌不迭向前一伏身,就势向右一闪,把身子侧开了尺许。 当时就觉得,紧擦着自己衣边“嗤!”地一声,飞穿来了一杆长有五尺左右的利矛。 燕青万万也没有想到,竟会在这时,会有人欲暗算自己,不由又惊又怒。 还没容他翻过身来,耳中已听到“呼啦!”的一声怪啸。 猛由那一边,一颗高有三四丈的大树之上,噗噜噜飞纵下来一人。 这人往下一落,手舞足蹈,想是不擅轻功,直震得那地面“通!”的一声大响。 燕青此时已掉过身来,惊慌之下,一打量这坠下之人,不由吓得后退了一步。 他有生以来,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怪人的! 只见这人面如锅底,一双眼睛却是其红如火,想是因为皮肤太黑的关系,竟连眉毛也看不清了,那一颗头,却又尖又小。 最奇是,却生着一个极长的颈项,少说也有尺许长短,在他那颈项之上,叠套着一连十数枚钢环,无不是擦得亮晶晶的,映着日光闪闪生辉。 全身皮肤也是其黑如墨,上半身赤裸着,露出瘦骨如柴,下半身却是用一条宽仅有三指的红布,略微将前阴兜住,那种样子看来,真是丑到了极点。 此时身形往下一落,猛然翻开那厚有寸许的红唇,“呼啦!”的一声怪叫。 燕青有生至今,未曾见过这么怪异的人,当时不由吓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。 这怪人右手还持着一口苗刀,又扁又厚,看来虽十分笨重,可是迎着白光,闪闪生光,可想知这口刀定是锐利十分。 猛然见他那条长颈,向上猛然一伸,那颈项本长,为他硬性这么向上一提,不由又拉长了数寸,由是那些颈上的钢环,伸缩了一下,发出哗啦啦的一声交鸣。 也不知是这些钢环太多了还是怎么,直把那怪人一颗极小的头,给扼得紧紧地,头上青筋暴露,他此时再向上一伸,那两颗怒凸出的红眼,几乎都要离眶外出,随着他那长颈,就像雄鸡晨鸣也似的,往前弯了一下,发出一声极为刺耳的“呼拉!”声。 燕青一时不知这怪人,到底是人还是怪,不由惊怔了一下。 云娜此时已大叫了一声:“燕哥千万别下手,这是长颈猓猓!” 遂见她倏起倏落的已飞扑到了燕青身前,满面惊吓的拉住了燕青一条膀子,一时脸都青了。 燕青此时不由怔了一声道:“什么长颈猓猓?” 云娜先顾不得回燕青的话,忙回过身来,对着那长颈怪人连说带比的叫了一阵子。 那怪人本已作了一个青蛙伏地的姿式,预备朝二人猛扑了过来。 此时想是见云娜居然擅苗语,虽然云娜所说之言,他仍然是不懂,但他却知是本地友邻的一种方言,不由把欲扑出的势子缓了下来。 只见他那一双怒凸而出的眼珠子,就像橄榄也似的朝着云娜滴溜溜一阵乱转,长颈一伸一缩,又发出哗楞楞一声碎响,又喊出了一声:“呼拉!” 燕青本来被他来势所惊,此时略一静神,再一打量他这份尊容,直忍不住要笑出了声。 云娜闻声,不由将头轻摇了摇,小声道:“千万不要笑,你是不知道这种长颈族人最是难缠。”燕青当时虽止住了笑,但心中却由不住暗笑:“一个小小的长颈猓猓,又有什么了不起,看他那份样子,直经不住我一掌就给打扁了!” 此时那长颈猓猓,想是在静心倾听云娜的话,听了半天,才慢慢站起了身子。 忽然他用手往地上那条死鹿身上指了一下,口中又是“呼拉!”的叫了一声。 云娜不由回头笑向燕青道:“他是要这只死鹿,就给了他算了!” 燕青不由皱了一下眉道:“你怎么这么怕他,这只鹿不是他打死的,凭什么要给他?” 云娜不由叹了口气道:“唉!你是初次来,不知道这种长颈猓猓的厉害,他们是各族之中,最蛮横不讲理的一种,为数又多,真要来了,我们两人万万不是他们敌手。我看,这条小鹿给他就是了!” 燕青虽是满心不服,听了云娜这一番话,也不愿因此而把事情闹大,当时忍着气点了点头道:“既然你这么说,就给他算了!” 云娜立刻对着那长颈猓猓连连点首,用手比了一个叫他把鹿拿走的姿式。 在他二人说话时,那长颈猓猓一颗小头时左又右的偏看着二人,颈上钢环哗啦哗啦直响,一对朝天鼻孔一吸一张,发出喋喋兽喘之声。 那种姿态看来真令人忍俊不禁,燕青在说话之时,他已有两次要试着过来,都因燕青一看他,吓得他又缩了回去。 此时云娜看着他连说带比了半天,他似也懂了二人的意思,只见他两手连连向前伸着,口中呼拉呼拉直叫,声极刺耳。 燕青不由气得直皱眉,暗想这家伙怎么就会说呼拉两个字?天下竟有这种怪物! 想着不由和云娜后退了几步,遂见这长颈猓,猛然向前一弹一窜,已到了那条死鹿之前,燕青以为他定会背了就跑,却见他一面瘦爪往那死鹿后爪上一抓,猛然又是“呼啦!”的一声大叫。 随着他这一声大叫,陡见他长臂向两边猛地一分,一时“嘶拉!”一声,血光蓦现,已把那死鹿一劈为二,血肠洒流了一地。 遂见这长颈猓,长颈伸缩之间,发出哗啦啦钢环互击之声,已把那颗小头伏在了鹿腹之内,一时只听得唏唏喳喳一片吸吮之声,竟自把鹿腹之内鲜血吸食了一净。 他那一双瘦爪,尚自不离的在鹿腹之内,乱掏乱摸着,所抓出之物,尽数往口中塞填不已,一时血腥遍地,满身满脸全是,看来却是残忍已极。 燕青当时冷笑了一声道:“我们走吧!愈看愈有气!” 云娜点了点头,二人遂轻轻的直往林边绕去,不想才绕到那长颈猓身边,却见那长颈猓忽然把手中鹿尸往一边草中一抛,“刷”地一声跳了起来。 他颈上十数枚钢圈,发出哗楞楞的一阵脆响,一时把二人都吓了一跳。 遂见他用一只占满了鲜血的手,往二人一指,口中呼拉呼拉又是一阵怪叫。 那一双红眼睛,骨鲁鲁直打着转,也不知他说些什么,看样子像是在说不准走的意思。 燕青至此,可真是再也忍不住,当时冷笑了一声道:“你还想怎么?惹急了我不揍死你!” 那长颈猓猓虽不懂燕青说些什么,可是由燕青神色上看来,却知道不是什么好话,当时又是“呼拉!”了一声,燕青一拉云娜道:“我们走!看他敢怎么样!” 他说着拉着云娜往前就走,不想才走了几步,却见那长颈猓猛然一弹后腿,就像一双狸猫也似的扑了过来,陡然举起掌中亮闪闪地那口厚刀,没头没脑的,直朝燕青猛劈了下来。 燕青当时冷哼了一声:“我看你是找死!” 他说着话,那长颈猓的一口刀,已挟着无比的劲风,到了燕青自己耳边。 遂见他右足向前猛然一跨,右肩倏地向左一侧,已把上身偏了过来。 陡然见他右掌向上一翻,用“德公八一式”中的“进步穿心掌”式,猛地顺着对方那一刀向外一抖,口中遂叫了声:“去你的吧!” 只听见“砰!”的一声,这一掌实实兜在了这长颈猓猓右肋之上。 还算燕青手下留情,只想给他一个惊惕,叫他知道厉害,所以手头上只用了六成劲。 就如此,已不得了,当时只听见“砰!”的一声,那长颈猓偌大的一个身子,就像是抛球也似的,被燕青这一掌击出了丈许高下,“噗通!”一声,摔了个四脚朝天,一时掌中苗刀,也飞出了好几丈以外。 他口中“呼拉!”一声怪叫,在地上一连翻了好几个转,顿时给摔昏了过去。 云娜见状,不由吓得脸一阵白,当时急道:“糟了!你可惹出麻烦来了,我们快走吧,要不然他们来了,可就走不了啦!” 燕青不由皱了一下眉道:“惹了什么麻烦?我们……” 这句话还未说完,猛听到一片呼拉之声,一霎时黑影连闪,竟由那无数大树之上,就像雨点也似的,一连落下了为数百十怪人。 燕青不由剑眉一挑,当时后退了一步,惊心之下一打量眼前这些怪人,无不是秃顶红唇,长颈套环,和先前那怪人一模一样。 这一猛然坠下,为首十数人,不分清红皂白,各自怪叫了一声,朝着燕青一扬右臂,十数杆长矛,就像飞蝗也似的,直朝二人飞来。 燕青见状不由吃了一惊.因为这种长矛可不比射来的利箭,还可用剑去打拨。 这种长矛,每一杆都有核桃粗细,四五尺长,再加上飞驰的劲力,不要说你想用剑去挡了,就是用掌侧击,也不一定就能给击落在地。何况为数又是这么多。燕青一看情势不对,当时不由右臂一搂云娜,倏地向草地上一扑,一阵疾滚,直滚出了两三丈之外。 那飞来的利矛虽多.却没有一支挨着了二人,俱都扎了个空,纷纷落向三四丈之外草地之上。 燕青抱着云娜,这么一阵疾滚,虽然是出了两三丈之外,他可知道要想站起来,还是逃不开对方利矛之下,他在滚着之时已急叫道:“姑娘!我们闯!” 倏见他身形起若惊鸿,就好像是一只凌空大雁也似,已倏地窜到了那群长颈猓猓之间,铁掌向外一堆一送,暗吐内功小天星真力。 只听砰砰两声,两个长颈猓猓,立刻为他这种内家掌力,将胸骨震碎死于非命。 群猓中立时一片大乱,呼拉怪啸之声,此起彼伏,声势极众。 燕青惊魂甫定之下,向四外一打量,不由暗叫了声:“我的老天!此番休矣!” 原来目光所望之处,满是一群黑压压的人头,为数岂止千百?呼拉之声历久不绝于耳,他们散布极广,这整个树棚中,几乎全是他们天下。 燕青不由暗中连连喊糟,心说这么多人都藏身树上,自己二人,居然连他们一点踪影都没有发现,这真是一件怪事。 当时不由把心一狠,回头看了那云娜一眼,只见她已惊吓得脸上变色。 原来正有二长颈猓猓向她身边窜去,云娜虽也会几手功夫,可是一来为对方如此阵势所骇惊,再来此时她却赤手空拳,而敌人无不是人手一口明晃晃的钢刀,相形之下,不由斗志全消。 这两个长颈猓猓一扑至前,一个举刀就剁,一个却是延臂直向云娜腿筋上捞去。 燕青不由大吃一惊,先顾不得应付身前这一群猓猓,双掌向两下一分一按,口中叫了声:“云娜你别怕,我来救你!” 他说着这句话,身形已以武林中的绝学“一雁冲天”,倏地拔空而起。 身形在空中,活似一只凌宵大雁,略一跹翻,已头朝下,脚朝上的直往云娜身边扑去。 他这种绝技一施展出来,在场众猓,无不惊哗怪啸成了一团,纷纷往空中指去。 那暗袭云娜的二猓,闻得惊啸之声,不由俱感一惊,倏地回头看去。 就在他二人回视的刹那,只觉当空黑影一闪,随着就觉得迎面劈来一股自己生平从未领受过的罡风,二猓方被这种风力呛得咳了半声,只觉得口鼻一阵发麻,“呼拉!”一声,各自仰面翻到。 燕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,在空中突发“乾元闷心掌”力,只向外一登掌心,二长颈猓随即当场闷声窒息而亡。 随着他在空中的身势一坐一收,已轻如一片落叶也似的飘在了云娜身边。 云娜早已吓得变颜变色,燕青一落地,她慌不迭扑上前,抱住燕青一臂,全身连连颤瑟不已。 此时众猓大哗,他们眼见这少年如此神勇,举手投足之间,自己这边竟有五人死在了他的掌下,俱都认为这是从未有之怪事。 于是一片暴啸如雷之声,从四下响起,蜂拥而上,燕青见状,知道自己要想逃走,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,主要是敌人为数太多,里外十数层,自己杀不胜杀。再说,主要的是还要保护着云娜。 此时见状不由跌足叹息了一声,遂由背后,把那口不轻用的“雷音剑”撤出了鞘。 这口“雷音剑”为燕青师傅之宝,历经千年,剑上光气浮游,冷气森森,就像是一泓秋水。 这口剑一撤出了鞘,遂递向云娜道:“姑娘用此防身!我们合力杀出一条路就好了!” 云娜忙接了过来,有此一剑,她不由胆力大增,惊慌之下,连连点头。 此时众长颈猓猓叫声益大,燕青本以为他们早就应该攻了上来,谁知只闻叫嚣之声,再一顾视,原来这为数千百的长颈猓猓,一刹那之间,竟全部分散了开。 有的在数丈高树之上,有的在树下,有的还手持盾牌,把身子遮住,仅露出那颗小头。 一目所见,满是为数千百的头颅,红目血唇,再加上他们颈上钢环发出的哗哗之声,乍看起来,真不知他们是捣什么鬼? 燕青不由一惊,心想这么一来,自己真还是不好对付他们了。 偶一顾视,满目所见仅是一双双血红的眼睛,有些藏身在深草碧树之中,仅出一头,只是滴溜溜的转着。有的却是反吊身躯,只一足勾着树杆,垂下长躯,全身弯曲有若蚯蚓也似。 尤其是那条长颈弯伸出,直如一条弓也似的,偶一伸缩,钢环乱响。 这真是一群人间丑类,而世界之大,简直是无奇不有…… 经此一来,二人倒也能从容而布署了,云娜把背靠着燕青的背,二人贴背而立,以应付那群长颈猓猓,即将或许来临的攻势。 但是良久都不见动静,可是二人中有一人略微一有动势。那千百小头,立刻就会发出呼拉呼拉的怪叫,像是恐吓着二人不要乱动之意。 尤其令二人心惊的,也可以说是唯一令二人可怕的,却是那些持在他们手中的长矛。 锋利的矛尖,在日光之下,闪闪冒着光,也就是说,只要他们高兴,那为数干百的利矛,会从四面八方,任何一个角度里,向二人立身之处,飞射而来,一任余燕青有一身惊人之技,只要一想到这里,也不由会由脊背骨中丝丝冒出冷汗。 僵持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,情况都是这样。 二人中只要有一人一动,定必会引起他们呼叫之声,可是他们也不真的就出手。 时候一久,燕青已见此时由四外又陆续来了不少长颈猓稞。 都是悄悄的来,又悄悄地隐藏了起来,人数已蔓延出了十数丈以外。 燕青此时皱了一下眉,小声对云娜道:“你把宝剑给我,快扒在我背上,我们只好突围而出了。” 云娜急道:“我看还是向他们讲和好了,要跑太危险了!” 燕青微叹道:“没有用,方才你没看见吗?给这群野蛮东西讲和,还有什么用?你快扒到我背上,我带你跑,这还有一点希望,要不然我们只有等死了!” 云娜此时一想,燕青的话也有道理,当时慢慢把那只持剑之手缓缓放下。 四外群猓,又是微微的一阵噪动,但见云娜没有动作,也就声音小了。 忽然她把剑往燕青手上一递,猛然娇躯一翻,已实实地抱住了燕青颈项。 几乎是同一个势子,就在云娜的手方一抱紧燕青的双臂.燕青已长啸一声,双足顿处,展出“燕子钻天”的轻功绝技,背着云娜直纵起四五丈高下,双足往下一找树枝。已伏身存一棵参天古树之上,掌中剑“金风送爽”向外一递。 只听见一声惨叫,立刻就有一名长颈猓猓,被燕青这一剑,刺了个前后穿心,由那五六丈高的大树上,忽悠悠的跌落了下来。 就在二人身形陡然拔起之时,但闻四下一阵惊叫之声,立刻万矛齐发,就如飞蝗雨点也似的,往二人原立身之处飞投了去,嚓嚓嚓一片细声,全部深深的扎入地面土内。兀自摇晃不已。 燕青心方又惊又喜,只听身侧一阵金刀劈风之声,当时不